2022年4月28日，英国议会正式审议通过《英国手语法（2022）》（以下简称《英国手语法》）。虽然在《英国手语法》出台前，苏格兰已在法律上承认任何形式的手语，但英国其他地区仅通过政府决策或声明方式承认手语，并没有正式的手语法律，因此在英国大部分地区，手语与其他英国少数族群语言（如威尔士语、康沃尔语和苏格兰盖尔语）相比，并不具有同等的法律地位。《英国手语法》提高了英国手语的法律地位，更好地保障了聋人这一少数语言群体的利益。

一、立法背景

英国共有约15万名手语使用者（包括非聋人，如聋人的亲属和朋友等）。手语使用者主要通过使用面部表情、手形和上半身动作来传达意义。英国手语是几乎完全独立的语言，该语言中使用的语法和词汇与日常英语口语截然不同，与爱尔兰手语和北爱尔兰手语也有所区别。

2003年3月18日，英国手语成为英国的官方少数族群语言，但直至《英国手语法》颁布之前，英国手语一直没有得到正式的法律保护。聋人群体仍然无法享有与正常听力人群相同的权利和服务，手语使用者的处境依然面临诸多挑战。例如，聋人被剥夺了享有陪审团服务的权利，服务提供商拒绝对聋人提供手语翻译员等。2004年，北爱尔兰正式承认英国手语和北爱尔兰手语的官方语言地位，2016年推出“手语推广框架”，但始终未对英国手语正式立法。2009年，英国政府签署了《残疾人权利公约》，该公约将手语与口语置于同等地位，旨在保护聋人群体的权利。2010年英国政府颁布《平等法》，要求相关部门统一加强对聋人的利益保障。例如，该法要求公共机构在特定情况下必须使用英国手语等，但该法并不适用于北爱尔兰。2015年9月17日，苏格兰议会通过《英国手语（苏格兰）法案（2015）》，该法案在2015年10月22日获得批准，并于次日生效。该法案要求苏格兰公共机构在2018年10月前以及之后的每六年公布他们如何推广和支持英国手语。2016年，苏格兰政府成立了英国手语咨询小组，由公共机构代表和聋人社群代表组成。2017年10月，苏格兰正式颁布《英国手语计划（2017—2023）》。这是英国境内首个关于英国手语的计划，共有十项长期目标，涵盖了教育、培训与工作、健康医疗、交通、文化艺术、司法公正等领域。

2021年，英国手语立法进入新阶段。2021年6月16日，西兰开夏郡的工党议员罗茜·库珀将《英国手语法》提交至下议院。罗茜·库珀的父母是聋哑人，她认为自己的第一语言是英国手语，因此她对手语使用者面临的障碍深感理解。该法案要求政府部门和公共机构遵守新的指导方针，以满足近9万名以英国手语为主要沟通方式的使用者的需求。2022年3月18日，大约有3000—5000人参加了在伦敦特拉法加广场举行的集会，当天该法案在下议院获得通过。2022年4月27日，该法案在上议院获得通过，并于次日正式立法。

二、主要内容

《英国手语法》针对英国手语的推广提出了三大要求。第一，英国政府在法律上承认英国手语是英格兰、威尔士和苏格兰的官方语言；第二，英国政府应于2023年4月30日前发布手语发展报告，向公众公布政府各部门推动手语使用的措施，之后应每三年发布一次；第三，英国政府要求组织和制定有关英国手语的指南。

（一）承认英国手语的声明

第1条 承认英国手语为英格兰、威尔士和苏格兰的官方少数族群语言。

第2条 第1条不影响任何立法或法治的运作。

第3条 国务大臣履行促进和推广使用英国手语的义务。

第4条 该法案是在苏格兰法律的基础上颁布。

值得说明的是，第1条承认英国手语是英格兰、威尔士和苏格兰的语言，但并不包括北爱尔兰，因为北爱尔兰使用两种不同的手语——英国手语和爱尔兰手语，而爱尔兰手语不在该法的范围之内。该法承认英国手语为官方语言，并不影响任何立法或法律规则的实施，如第2条明确指出该条例无意影响任何法例或法治的运作，比如该法案并不影响2010年《平等法》中提出的“手语保护框架”。

（二）国务大臣报告英国手语的职责

第1条 国务大臣必须为每个报告期准备并发布一份英国手语报告。

第2条 手语报告的主要内容是相关政府部门与公众间有关提高和促进使用英国手语的交流内容。

第3条 相关政府部门与公众交流的内容包括：

（1）任何有关政策或法律变化做出的任何公告。

（2）任何计划、策略、咨询文件或咨询回应，解释性或支持性材料。

（3）利用新闻发布会、社交媒体或政府网站宣传的任何活动或政策，但不包括与个别公众的通信，以及有关政府部门未打算分享给公众的任何信息。

第4条 在准备英国手语报告时，国务大臣必须：

（1）向各相关政府部门收集有关报告所涉事项的资料。

（2）在报告中完整列出或总结该报告中的信息。

第5条 国务大臣不得在英国手语报告中呈现以下信息：

（1）仅涉及苏格兰，但与保留事项无关（《1998年苏格兰法案》范围内）。

（2）仅与威尔士有关，但与保留事项无关（《2006年威尔士政府法》范围内）。

第6条 国务大臣必须在报告期结束的三个月内公布每份英国手语报告。

第7条 国务大臣可以通过法定文书制定规章修订附表内相关政府部门的名单，以便增加或删除部门。

第1条和第2条对国务大臣提出了相关义务，以发布英国手语报告。该报告须描述每个部门为推广和促进在公共交流中使用英国手语所做的工作。第3条和第4条详细说明了应收集和报告的内容。根据《平等法》的要求，个人对英国手语翻译服务的需求并不记录在报告内，例如个人在卫生或教育场所、港口、警察局、法院、就业中心等场所的手语翻译服务需求。第6条规定应于何时发表第一份报告，以及其后的间隔时间，并要求各部门提供的资料以年度为单位告知报告目的，并显示随时间产生的变化。第7条定义了“相关政府部门”的含义，并允许国务大臣修改法案附表中列出的部长部门清单。

（三）英国手语使用指南

第1条 国务大臣必须安排发布指导方针，推广英国手语并促进其发展。

第2条 指导方针可包括以下方面：

（1）向有关政府部门提供资料和意见。

（2）针对与英国手语使用者的最佳交流方式提供建议（包括与个人沟通以及与广大公众沟通）。

（3）提供在公众沟通中有关英国手语价值的个案研究。

该指南将在英国手语委员会和相关人员的参与下制定，他们将向国务大臣汇报报告的格式和内容，并提供相关建议，重点关注公共部门的手语使用。

三、社会反响

随着《英国手语法》的推进，相关组织与个人迅速做出反应，主要聚焦于推动该法实施的相应举措以及未来的愿景。

2022年3月28日，英国皇家聋人协会首席执行官马克·阿特金森表示，对于聋人群体来说，这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他们庆祝英国手语得到完全的法律认可。该法包括重要的机制，这些机制将为政府部门和公共服务部门提供指导，帮助他们满足英国手语使用者的需求，并有助于确保使用者融入社会。

为推动《英国手语法》的立法进程，英国聋人协会发起“英国手语法行动”，该行动于2022年6月28日开始正式实施，由皇家聋人协会英国手语研究所、英国聋人儿童协会等机构共同参与，以确保政府履行对该法的承诺。该行动采取的措施包括：成立非法定咨询委员会，便于让聋人群体代表为公共服务提供意见；提高注册英国手语翻译员的人数，以及改善聋人申请工作机会的规定等。

此外，英国聋人协会于2023年3月17日在伦敦举办首届全国英国手语会议。与会者将探讨该法在实施过程中对聋人产生的意义，如何对政府部门进行追责，以及英国各地的聋人群体、政策决策者、利益相关者和服务提供者如何共同努力。聋人协会在大会上提出“十年战略愿景”，描绘了一个理想世界，即第一语言为英国手语的成千上万的英国聋哑人和听障人士过上完整和平等的公民生活，他们作为语言和文化少数群体的地位得到承认和尊重。英国聋人协会首席执行官丽贝卡·曼塞尔表示此次大会首次将聋人群体代表聚集在一起，了解该法的含义，探索政府领导的英国手语咨询委员会和独立的英国手语联盟的作用，使聋人群体和这些机构建立持久的联系。

《英国手语法》的颁布有利于改善聋人群体的生活质量，帮助该群体在英国社会中获得更多自主权、教育和就业机会。相关部门和机构会继续密切关注该法的实施情况。

（原文载于《世界语言生活状况报告（2023）》第033—035页）